徐跋骋:艺术家需要克制自己当国王的权利


2019-08-21 15:25

前言

从《世界能量工厂》、《没有天空的城堡》、《流动的美术馆》等作品中,都能看到徐跋骋的庞大叙事能力,无意中显现着这位年轻艺术家的“野心”。他倒也直率地不加否认,坦然说“当然,这是起码的素质”。

今日美术馆现任馆长高鹏这样评价:虽然一直接受油画训练,但是徐跋骋并未把自己框定在架上绘画的领域,《没有天空的城堡》和《流动的美术馆》即是很好的例子。这两件装置类的作品都使用了“美术馆”、“展厅”和“视角”的概念,徐跋骋创造了一座虚拟的“美术馆,自己给予自己策展的权力来规划每一个展厅”,观众的视角从远、中到近,甚至探入“展厅”之内,整件作品非常直观、丰富且文献性地探讨了他所认知的当代艺术。

徐跋骋在创作方面,用他自己的话说,走了两条线。一种是线性发展或者说是摞砖头的方式。可他也知道摞砖头的方式很容易迅速地摞到一定高度,同时也很容易被推倒。所以他同时进行的还有搭建金字塔的路途,他说“我喜欢到处涉足,创作媒介涉及绘画,装置,摄影,动画,行为……这样我就有机会开始搭建一座金字塔。最重要的是,金字塔是推不倒的,而且一旦能够搭建起金字塔的结构,这个金字塔还可以长大,底盘可以再扩大,高度也就还可以再上升。”

在接受墙报专访他的一段话很令人动容:有一夜,一个人在灯光底下,一边画着,竟然一个人在黑夜中会独自莫名地流泪……画通宵,其实会经历很多奇妙的感觉,会有一种心酸的快乐……你会像在电影里一样,有开端、蓄势、发展、明线、暗线、高潮、尾声直到天明,你像是导演,在你的王国里,静静地享受统帅全局的快感……但由于你太能控制一切了,所以需要克制自己当国王的权利。

这个生于1983的年轻艺术家,一直接受专业艺术院校的熏陶,带着他的艺术野心,一路向前。

墙报专访徐跋骋:金字塔是推不倒的

导读:我在形成属于自己的工作方法的同时,我会反思不同的工作方法,一种是线性发展的,或者说一种摞砖头的方式。摞砖头的方式很容易迅速地摞到一定高度,但是一摞砖头是很容易被推倒的。而我喜欢到处涉足,创作媒介涉及绘画,装置,摄影,动画,行为……这样我就有机会开始搭建一座金字塔。最重要的是,金字塔是推不倒的,而且一旦能够搭建起金字塔的结构,这个金字塔还可以长大,底盘可以再扩大,高度也就还可以再上升。

现场图

《没有天空的城堡》电脑效果图

油画草图

小火车视点:小火车在城堡里穿梭,并在小火车上安装无线摄像头,把小火车在城堡内部拍到的房间影像同频传输到展厅的一个屏幕上。(小火车慢慢地在城堡里面爬行的视觉效果比较奇特)

你的作品规格和尺寸都非常大,这可以说是你创作的一个外在明显特征。是怎么考虑的?要构建一个自我认识的宇宙吗?

我想还是从具体作品来谈:近期的一件绘画作品名称为《世界能量工厂》,全长26米,有500号人,画面里面活跃着人类的各种生存状态,包含“七宗罪”里面讲的人类的各种欲望的隐喻,同时这个工厂生产的“房子”又是我的装置作品的草图,画面从各种各样的“能量工厂”的隐喻出发,勾连出很多无厘头的叙事情节,覆盖从传统工业到知识经济的变革,同时把知识分子之间自我组织的“共同体”描述成社会转型的内在力量。

核心关注:能量的转换。 能量是一个非常常用和非常基础的物理概念,但同时也是一个非常抽象和难定义的物理概念。我试图在画面里实现一个计划,这个计划包含能量的生产、传输、分配等各个环节,并成为具有工业化的生产、劳动、创造的“能量转换”过程。通过绘画来研究“能量的转化”。从运送燃料的程序,到锅炉,再到蒸汽驱动汽轮机,汽轮机驱动发电机,再到冷却和残渣处理的整个系统。其中每个过程都可以从隐喻的角度来理解为“精神能量”的激发。我知道很难做到用作品在物理空间上一一对应。但是概念上的对应,依然是很吸引我。

26米的画面,从早晨到中午,再到落日、黄昏、直至星空。当观者一路走过26米的画面,因为有一定长度,所以会产生电影场景的视觉效果。这张画耗用我3年时间,其实也是一种修身的过程,无论技法还是生命体验的变化都会在画面里留下痕迹,“能量转换”的可持续发展状态可是从自我修身的活动中寻求活力的源泉,而不是向外猎取生存所需的资源。画面里着装统一的每个人都在贡献自己的能量,统一的着装意味联合,而每个人的创造又存在差异,这种“能量工厂”是“差异者联合体”。依靠每个个体的内在运动以及生存状态的转换中的进行无限思考。也许“能量”不是聚合在一起的终点,而是通往各种可能性一种运动过程,一条通途。

长幅画面会有时间的存在感,而且这张画里面的许多形象会演变成装置,近而实体化。就像“绘画装置”一样。在展览现场,画面和装置相互对应,形成一个“场”的概念。把空间的尺度转换成时间的长度,让作品容纳自我生长的痕迹。也让这种生长的痕迹在展厅里蔓延。

另外一件是装置作品“没有天空的城堡”:我想构建一个自己想象中的城堡,一座全新的智能城堡,像人一样拥有“大脑”去协调“神经”、“眼睛”、“肺”、“胃”,并发挥其各自功能。其中“大脑”是一台中央计算机,可以控制整个城堡的能源——灯光、音效及各种机械运动。“眼睛”则是在电动小火车上安装无线摄像头,这样就仿佛使观众缩小100倍去观看城堡的内部景观。城堡的外观是由多个童话风格的微缩楼房构成,观众在现场观看作品时,仿佛置身于“巨人症的王国”,我把现实的城市微缩化,产生“物极必反”的视觉心理。城堡象征着人们的梦想,而城堡下流淌的机油却平静地反射着人们日益膨胀的欲望。

手稿

而内在部分,你把宏大叙事以及把社会哲学放入作品,从而使得作品丰富。但同样会增加很多绘画与制作的难度,如何克服这种难度?

我在画画时经常会遇到这样的情形,画到一半,遇到这样的问题:我是在这里画上一排人,还是在那里添上一排。效果到底哪个好?我就恨不得在某一步作一个复制品,相当于电脑文件中的“备份”。然后先发展某种可能性,看看会有啥结果,再回头把另一种可能性试试看,等进行到下一步,我又会碰到同样的问题,我恨不得再做一次“备份”。于是整个工作过程就变成树枝状,不断分枝。现实中,大多数人会在开始画小稿,而我会在画面进行不下去的时候去进行小稿,这是基于各人的工作方法不同。

我的工作过程是不断否定中进行的,我不可能在工作之前把所有的工作细节都设想一遍,为什么不可能在工作之前设想所有的细节呢?因为当我在设想一个方案的时候只能静态的思考,那可能是许多意象的链接。当工作展开,这些情景、意象必然进入我的工作状态,形成一种“新情境”,这个“新情境”是预料不到的,所以我会一再改变初衷,不断地否定,延长作品内部之间的链接过程,我觉得中国的饮食文化所呈现的丰富性也是如此,离火越近也就越“土”,直接用火烤,称之“烧烤”,用锅煮,就稍讲究了一层,用蒸笼去蒸就离“火”更远,显得更讲究了),其中工作程序中阻隔越多,作品最终的呈现出所含的“信息量”就越丰富。我们日常生活中会发现九曲桥,九曲桥的设计就是故意让人驻足观看,延缓人们的观景时间,还有亭子的“亭”是通“停”。这种故意制造对直接目的的偏离。以至于在一些创作活动中,直接目的已经变得非常不重要,而最终产生在观众身上的后效性尤为重要。

照片

是否对建筑学非常有兴趣?哪些东西对你的创作影响最大?可以举例说明一下具体在作品里的影响吗?

我对一切关于空间概念的东西都很感兴趣,空间里面含有阴阳的的正负空间概念。我常常想做一个纯空间体验的展览,就是要有一个大而空的空间。里面有很多不同形态的几何体房间,纯白的。人们可以走进去,房间内部是我们日常生活中使用物品的几何形态,也是纯白的。我崇尚留白的空间,有时我在想,我在创作艺术品,其实是为占据他人的空间,去放置在我相信应该留白的空间里。也就是说,我在帮助人们浪费他们的空间,但我其实真的想做的是帮他们清空他们的空间。我看东西时,总是看到它们占据的空间。因为这些东西占据期间,空间成了失落的空间。留白的空间是未曾浪费的空间。浪费的空间就是任何艺术品内在的空间。

我有一系列的作品名为“流动美术馆”,这件作品对于空间的理解有这样一层概念,首先空间是一个载体,在某个时段里,它是固化的。而艺术及其观念的表达是多元的、开放的、流动的。由此我设想要实现艺术展示空间的流动,并将其微缩化,使微缩的流动美术馆转化为现实中的美术馆。仅就其展览机制而言,我的流动美术馆与现实中的美术馆运作模式相仿,具有美术馆的内在理念与管理机制,同时在模式上不仅承担着陈列功能,而且还具有学术探讨和推进艺术交流的使命。其次,我想消解美术馆的权威性,我不仅仅可在流动美术馆里实施自己的多媒体作品,还能以策展人身份邀请我周围的艺术家,根据展览主题在我的流动美术馆里做展览,并可以进行馆际之间的交流。

因为对建筑比较痴迷,最近在设计一个类似于蜂房的球形建筑的美术馆,每一间蜂房都是一个独立的展厅,大概300多间吧,并且会有一个3D的网站配合这个美术馆建筑,3D网站的空间布局与实体美术馆相一致。这样我可以在网上向艺术家征集作品,向他们每人提供3.5平方厘米的空间,让他们利用这个空间做一个展览。在展厅里你可以实地看这个美术馆装置,同时你可以随时随地在3D的网站里,虚拟观看展览作品。

艺术创作对你来说,最大吸引力是什么?最重要的是什么?最应该摒弃的是什么?

最大吸引力是满足好奇心。最重要的是想象力。最应摈弃的东西太多了。。。哈哈

你认为你身上有学院派特征吗?

从美院附中到研究生都在中国美院,这个学院阶段的艺术实践使我深刻地意识到手比脑要聪明,不断付出比别人多百倍的努力去工作,才能达到“技近乎于道”的境界。万事万物里面是有一个共通的“道理”的。其实这种“道理”在中国一直是存在的。得道者庖丁的地位历来至高无上,艺术历来都是修身的道路。而内在的修炼从来都是与外在的责任合二为一的。当我看到王阳明、曾国藩、李鸿章、左宗棠这些书生,交给他们一支军队,他们就可以成为将军。这使我不得不相信,应该确实存在着一种“道理”。而这个“道理”首先是培养一个通达道理的人。一个通达了道理的人可以平静地面对世界。这是对平凡的人生最具敞开的可能性的自我发展道路。

最热爱的艺术家是谁或哪些,可以说说看吗?

在众多绘画大师中,我推崇的有德国的丢勒。首先是从他画面中透露的那种神经质般的紧张感吸引了我。即使他画一位美貌的少女,也给人一种不安的感觉。他画的人物形象一看就是日耳曼人,德国人的那种严谨,深刻性在他的画里表露无遗,感觉后来的德国人就是按他的画里的那个样子长的。丢勒在人体绘画上也有一些突出的创新。观察丢勒实验各种比例规则,看到他有意地改变了人体骨架结构,把身体画得过长或过宽,以便去发现正确的匀称性与和谐性,这足以令人感动。丢勒的画充满了精神性,他的自画像仿佛就是上帝!他的看似草草的钢笔自画像,每当我翻看这幅画时,无论情绪如何烦躁,它都使我平静下来,注视着那无法捉摸的眼神……

还有我对对哥雅画面中对光的驾驭十分着迷,他后期的画面几乎都是黑乎乎的,特别他的画面中光好像从四面八方来的,一种无法言状的神秘气息随之而来。他的用笔行云流水,仿佛刀光剑影,急速捕捉对象的神韵。在他的画里,西班牙这个民族的那种挥霍,奢华之感被表现的淋漓尽致。他和丢勒一样也是能为自己民族定性的画家,这样的大师屈指可数。

你的创作包括了很媒介形式,这些媒介你如何平衡?是综合一体还是“各司其政”?

这种使用不同媒介的状态适应我想多元表达内心世界的需要,为了追求不同的质感,我会选择不同的媒介。我觉得我内心有一座大厦,有时我会觉得做作品的过程象是在这座大厦里分割出成很多空间,每个空间都有它特定的意义。这虽然是一项很费力的工作,而且每个空间都很具体,但随着年龄和阅历的增长,你的空间会越大,隔间会越多,而且还有更多的东西往这些隔间中放。

动画:巨规

动画:拆城市

你认为你是有野心的艺术家吗?如何看待学术追求?

当然,这是起码的素质,我在形成属于自己的工作方法的同时,我会反思不同的工作方法,一种是线性发展的,或者说一种摞砖头的方式。从一个点开始,很长时间内只专注于一个问题,一种媒介,甚至固定一种图像。等到一个阶段资源彻底枯才转向另一阶段。摞砖头的方式很容易迅速地摞到一定高度,但是一摞砖头是很容易被推倒的。

而我喜欢到处涉足,创作媒介涉及绘画,装置,摄影,动画,行为。我常常在很多地方都放下了一块砖头,东转西转,可能沦为眼高手低的业余爱好者。但只要我开始有意识地搭建这个点和那个点之间的联系,让这些散布各处的点互相支撑,我就有机会开始搭建一座金字塔。我从一个较大的底盘开始搭建金字塔,在同样的时间内,要想达到和摞砖头一样的高度,虽然需要付出更大的劳动量。然而,当金字塔的结构基本成形之后,越往上面搭建,速度会越来越快。而摞砖头则是一开始比较快,越是往上摇晃得越厉害,会越来越慢。最重要的是,金字塔是推不倒的,而且一旦能够搭建起金字塔的结构,这个金字塔还可以长大,底盘可以再扩大,高度也就还可以再上升。

身为八零后艺术家一员,你怎么看待你们这一代国内艺术家的处境?你有什么特别之处?

当前小资情调越来越重的大学生太脱离社会现实。我记得有一回看马赛美术学院学生的课外创作,却很强地感到他们是深入生活的。我记得其中一位法国学生的作品是拍摄巴黎地铁站,仅40分钟的短片,但能感觉到他在地铁里呆了三、四个月。各种事物的细节,声音的捕捉,画面的质感都十分精致,从中你能体会到作者的用心和对生活的一种坚持。生活是艺术家成长的最好的老师,各种各样的体验是十分必要的。尤其是一件有现实或历史感的艺术作品,不只是一些故事的叙述,也不是简单地在生活经验的表面滑行,它应该深入到人性和世界的隐秘地带,应在精神和存在的面前展示一种力度和深刻性,创作出反映内心深处的作品。其实做艺术家是辛苦行当,感情时常需要紧张,又必须低落沉静下去,而且还需要有生活和生命体验的积累才行,我觉得真正的艺术家不是靠“灵感”来工作的,我相信一个普通人在奇思妙想之后做出的作品,一定不如一个专业高手,在很没有“灵感”的状态下做出的作品来得有说服力。因为,高手出招是有修养和工作方法支撑的,他能在本质之处思考,从关键之处下手。同时我又觉得艺术家这号人物在生产人们不需要的东西,而他自己却由于某种原因认为给别人这些东西是个好主意。。。哈哈。。

你作品的收藏情况怎样?

作品收藏的主要藏家在欧洲,主要是装置。

《世界能量工厂》

《没有天空的城堡》

简单说说你自己在生活中是什么样的人?让读者了解作品背后的你。

我是喜欢夜晚工作的人,连着画通宵,早上从工作室出来,像从另外一个世界回来。晚上画画,会感觉这个世界上就自己活着,就如清晨破晓的那一瞬,从窗外看着这个城市像个墓地,一座座高楼在逆光中仿佛墓碑。夜晚很静,只有日光灯洒在画布上,除了画面,其他都可以忽略。面对画布,我才能直面真实的自己,每一笔都像在扣问自己的灵魂。当你很孤单的时候,你是骗不了自己的,画画的过程对我来说是剖析自己的过程。小时候,我觉得孤单是很酷的一件事,记得还写过一小纸条压在台玻璃底下:“孤独的人才是最有力量的。”长大以后,我觉得孤单是件很凄凉的一件事。现在,我觉得孤单不是一件事。至少,努力不让它成为一件事。我有时候觉得画画的时候,需要一种真正的孤单。一种真正的绝望。真正的绝望跟痛苦、悲伤没有什么关系。它让人心平气和,让你意识到你不能依靠别人得到快乐。它让你谦卑,它让你只能返回自己的内心。每个人的内心都有不同的自我,他们彼此可以对话。你还可以学习观察微小事物的变化,天气,季节、画室角落的阳光、瓶口的那薄薄的灰尘、你知道,万事万物都有它值得探究的秘密,只要你真正——我说是真正——打量它。绝望有时会给你带来一种自由感。在辽阔的世界面前,一个人有多谦卑,他就会有多快乐。对我来说,晚上画画的时候不觉得累,画后感觉像从战场上回来。有一夜,一个人在灯光底下,一边画着,竟然一个人在黑夜中会独自莫名地流泪。。。。。。画通宵,其实会经历很多奇妙的感觉,会有一种心酸的快乐。。。。。。你会像在电影里一样,有开端、蓄势、发展、明线、暗线、高潮、尾声直到天明,你像是导演,在你的王国里,静静地享受统帅全局的快感。。。。。。但由于你太能控制一切了,所以需要克制自己当国王的权利。

目前生活在杭州?是职业艺术家吗?将来的职业规划和创作方向是什么?

目前生活在杭州和南京,职业艺术家状态,毕业后留在母校,也教点书,我发现在讲台上,你必须解释你为什么要那么做和如何去做的问题。说出来的一定是想明白的,我就会发现有些东西你会对着学生讲不出口,这时候,我就得自我反省。而且必须和学生们一起学习,讨论。这确保了我对艺术态度的清醒和执着。起码和他们在一起,我可以始终拥有多角度的观察。作为教师,我不得不是一个建议者,我会把一个学生的想法放在可能性的情境中静静地搜索着优化的可能,我发现自己在做作品时远没有如此的逻辑严密性,这种教育活动其实是对自己一次次的自我训练,以至于每次课程上下来,我发现我自己的进步比任何学生都大。无论是从工作方法和系统上来讲,连语言的逻辑性和严密性也逐步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