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淞:一个沉浸在泥土世界里的修行者
2019-09-29 18:07
前言
杨淞的毕业创作“尘归尘”展现出一种情感上的爆发力,打动不少包括专业圈的观众。
他通过对泥塑这种相对原始雕像的再利用,试图展现新的可能性,借用从寺庙残像上得来的灵感,使其转嫁到表达对身边亲人宿命的潜在忧愁,这是一种比较带有普遍性的情怀。他让他们(泥像)活起来,不是肉身的活,而是材料的活,活在水中,继续加速度的运动,变化,直到化为灰烬!
这种隠寓效果不言而喻,借助材料转移联想,材料与人的想象共处,双赢,赢得情感,也赢得形式,展现出艺术的魅力。
墙报专访杨淞:一个沉浸在泥土世界里的修行者。
导读:土这种脆弱的气质很直观,而在脆弱的背后则是永恒。
艺术家杨淞
感觉你的作品都很斑驳、破碎,让人觉得很伤感,为什么喜爱用这种处理手法呢?
先不谈处理手法这个问题,我想先说一说我坚持用的土这种材料。斑驳,破碎,都是土自带的一种气质。我自己也是被这种气质所感染。土总是给人松软,不稳定的感觉。我做的泥土雕塑又刻意不烧制,有时还故意制造些裂纹和残缺,给人它很脆弱的感觉。实际上我很喜欢这种脆弱,喜欢用这种脆弱比喻生命。我在做雕塑的时候常常忘记自己在做雕塑,而仿佛是在创造一个生命。只是它不是肉身,而是土罢了。 人不会永远年轻,生命总要面对死亡。斑驳,破碎,让人伤感就是不忍这种脆弱,留恋留不住的东西。土这种脆弱的气质很直观,而在脆弱的背后则是永恒,土作为组成这个世界的基本物质,从地球诞生起就存在了,从土壤里孕育生命,生命终结又化为尘土。永恒感又是土的另外一个基调。正是因为这两种看似矛盾的气质打动了我,也打动了观者。所以回到有关与处理手法的问题,不是我喜欢某种处理手法,而是我钟情于土这个材料,选择了土而已。
《父母》 年代2013 材料泥土 尺寸 180cmx40cmx 30cm 160cmx 40cmx 30cm
《父母》 局部年代2013 材料泥土 尺寸 180cmx40cmx 30cm 160cmx 40cmx 30cm (1)
《父母》 局部年代2013 材料泥土 尺寸 180cmx40cmx 30cm 160cmx 40cmx 30cm (2)
你也创作了父母的雕像,当父母看到你的作品时有什么感受和评价?
我的父母是一对很朴实的农村夫妇,没有太高的文化。他们是最普通的,也是最典型的独生子的爸爸和妈妈。他们不懂艺术却一路支持我学艺术,对于他们是很艰辛的。这种无私我也不知怎么才能回报,所以毕业那会儿做了父母的雕像。但是提到他们看到作品,从展览到最后被收藏,其实他们从未面对面的看到那两件雕塑,都是看的图片。他们会赞许说做得像,也会问为什么脸上都坏了?但他们最关心的是作品被收藏没?后来得知被收藏后他们很高兴!所以比起感受和评价父母还是更关心我,尤其是生活。我想这份朴实的爱就是最有份量的感受和评价了!
《猫 》2013 30x18x25cm
你的作品中的眼神特别能打动人,这些眼睛是用什么做的?
眼睛是用琉璃球做的,这种用琉璃镶嵌眼睛的手法常在寺庙里见到。这也是很多东西方雕塑的差异。西方很多经典雕塑把重点放在再现鲜活的人体上,恨不能把大理石雕得像真人一样有弹性非常了不起。而东方雕塑关注人的神韵神态,往往细看庙里的雕塑做的并不写实,但就是像真的,眉目传神。
《苏舒》2011 40x25x40cm
你塑造了许多美丽女孩的雕像,你是如何选择模特的?
中国传统造像语言多我的作品影像很大,我自己也是对佛像造像非常的着迷。时常揣测古人如何概括形体。偶尔也临摹佛像,但是在山西崇庆寺临摹后我也似乎明白个道理,用素描的理解方法来硬生生临摹佛像是没法理解佛像造像的。于是我把重心返回到自己的创作,在实践中探索自己的造型方法和佛像造像的关系,身边的一些朋友就被我叫过来当模特。有一天突然发现,很多叫来朋友就像是寺庙里的菩萨,也许这就是我选模特的标准吧。
《蜕》 影像 2014
那个《蜕》很有意思,那个雕像一点点在水中消失,让人觉得生命的无常与轮回,很有宗教意味、哲理性,你创作这件作品的灵感来自何处?
关于灵感我想还是材料:土!上面讲到土的脆弱和永恒并存的气质很打动我,也启发了我去做这个作品。同时我的另一件影像作品《Dust to Dust》 更直白的表达了土对我的启发。 尘归尘 土归土。生命从土里来,也终归尘土。有关于宗教也好,哲学也好其实也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作品的理解是开放性的。另外《蜕》这个背景和《Dust to Dust》 不太一样。《蜕》更多的是描述了我对我自身状态的隐喻,形象就是自己的脸。在探寻生命众多的问题时总会遇到各种障碍和瓶颈。而往往最难跨越的是自己。
【治愈】 行为 “我怕我不敢说,我怕你们听不见” 2014 北京 杨画廊
在《杨画廊》举办展览的时候,你还有一个行为作品,在现场用剪刀剪自己的头发,并且大喊“我怕我不敢说,我怕你们听不见”,能给我们讲讲这件作品吗?
这个行为作品是和《蜕》一起展出的,整个展览的名字叫“治愈”。这几件作品中间是有一些联系性的。外表和内在如何统一?外在的美丽能否带来安全感? 有很多时候人们总是不敢放下自己一些姿态和壁垒。把自己高高摆在云端,或隐藏在自我的城堡里。 对于我而言,从小到大一直被人夸“好看”。一开始沾沾自喜,之后越来越依赖这种被夸赞的“好看”,到后来害怕失去这种“好看”,最后不敢“丑”,害怕“丑”! “好看”成了自己给自己的壁垒,一道虚弱的防线。而“怕丑”则是像是在堡垒里被保护的不能说的秘密。关于“好看”和“丑”只是众多自己内心的焦虑和不敢言表的象征。于是我用剪头发把自己弄丑作为仪式,大喊出很多不敢言表的事,试图拆除那些自己给自己设下壁垒。就算完成自己对自己“治愈”了。
用简单的话评价一下自己吧?
一个沉浸在泥土世界里的修行者。
推荐人展望评杨淞《尘归尘》:尘归尘
导读:他通过对泥塑这种相对原始雕像的再利用,试图展现新的可能性,借用从寺庙残像上得来的灵感,使其转嫁到表达对身边亲人宿命的潜在忧愁,这是一种比较带有普遍性的情怀。他让他们(泥像)活起来,不是肉身的活,而是材料的活,活在水中,继续加速度的运动,变化,直到化为灰烬!
艺术家展望
杨淞的毕业创作“尘归尘”展现出一种情感上的爆发力,打动不少包括专业圈的观众。
Dust to Dust 尘埃落定 影像 4分21秒 年代2013
他通过对泥塑这种相对原始雕像的再利用,试图展现新的可能性,借用从寺庙残像上得来的灵感,使其转嫁到表达对身边亲人宿命的潜在忧愁,这是一种比较带有普遍性的情怀。他让他们(泥像)活起来,不是肉身的活,而是材料的活,活在水中,继续加速度的运动,变化,直到化为灰烬!
这种隠寓效果不言而喻,借助材料转移联想,材料与人的想象共处,双赢,赢得情感,也赢得形式,展现出艺术的魅力。
杨淞自述:脆弱到稍纵即逝才永恒
导读:在我看来坚固不是带来永恒感的涞源,相反脆弱则是带来永恒感的来源,甚至是脆弱到稍纵即逝才永恒。于是我用泥土来塑造形象但最后又用水来摧毁雕塑。让泥土归于泥土。在这种建造和解构的循环中探索雕塑永恒感能够承载的意义。
艺术家杨松
雕塑是一个很大的概念,一言两语是说不完的,太多的角度去理解这个古老的艺术形式。我也试图去用我自己的语言来描述雕塑是什么?或者说去实践去探索雕塑的很够被感知的边缘。
《空人》 雕塑 34x10x20cm 2012
《猫》雕塑 30x18x25cm 2013
永恒感是雕塑特有的属性。也是我一直想要描述的对象。而对我来说再也没有比泥土更适合去探讨永恒的材料了。泥土是一种很有温度的材料,但是它也是经常被忽视和替代。在很多人眼里他是塑造形体的初级材料,而我却把它视作终极材料。这有点像西方与东方在传统雕塑中选用材料的差异一样,西方更青睐石材,铜一类坚固的材料,建筑也一样。而东方造像里泥塑被很多的运用,建筑则是木质的结构。这些差异我认为是对待永恒感的不同的追求。石料固然比起泥土更为的坚固,而坚固却不能等同于永恒。
《蒙古女孩肖像》雕塑 68x43x25 cm 2014
在我看来坚固不是带来永恒感的涞源,相反脆弱则是带来永恒感的来源,甚至是脆弱到稍纵即逝才永恒。于是我用泥土来塑造形象但最后又用水来摧毁雕塑。让泥土归于泥土。在这种建造和解构的循环中探索雕塑永恒感能够承载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