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晓军:上了艺术这条“贼船”下不来
2019-09-29 17:23
艺术家阳晓军
请谈谈你的艺术历程。从年幼时接触艺术,到后来在艺术院校进行专业的学习,发展到现在的独立创作,以及将来的规划或打算。
我的艺术学习轨迹和大家都差不多吧,我们80后这代的艺术启蒙应该都是从看小学美术课本上罗中立的《父亲》,何多苓的《春风已经苏醒》开始的。我小时候喜欢画画,但是并没有像很多艺术家所说的自己从幼儿园开始,书本书包上都是画那种与生俱来的痴迷状态,更没有大家展现的那种天赋。我正儿八经学画画是从初三后,当时看一个“行走江湖”画碳精像的人给我奶奶画像,我一脸的鄙视,觉得画的太差了,然后奇葩的自己跑去跟我们学校一个小女老师正式学艺了,阴差阳错学了画画,当时和我们那些小伙伴一样,学习素描,水粉画等等,但我比小伙伴们稍微努力点,别人画两张,我可能就要画20张,晚上很晚都会跑画室去画画,一周贴满一面墙,这个可能跟自己的性格有关,还可能画好了得到老师表扬能满足一个少年的虚荣心吧,现在我们那些小伙伴中就剩我一个人在画画了。后来就是高中三年的“瞎画”一直到艺考集训,自己最早学油画是在高二的时候,去过北京和长沙的画班,遇到的老师都是油画专业出身,包括长沙的黄礼攸老师,第一年高考失利了,志愿填了湖南的一个很不怎么样的学校,超过了一两百分,但是别人还是没录我,当时没有一所学校要我,逼得我只能复读了,复读的这年本来预报了广东一个综合性大学的,父母希望我能学服装设计,拥有一技之长,将来出来做个服装设计师,不行就到我们老家那个小镇去开家裁缝店,他们觉得画画不能当饭吃,画画的十有八九是“疯子”。但是自己还是有些不心甘,毕竟在湖南当时惨烈的艺考中能上美院是件很神气的事,然后在那个综合大学和四川美院之间无法选择的时候,黄礼攸老师就鼓动我填四川美院,说有罗中立,庞茂坤,钟飙等等,可能因为他自己也是油画专业,对油画有一种很强的情节吧,然而,正式填志愿那天改成了四川美院,因此,阴差阳错来到了川美;阴差阳错选择了油画,一晃还在川美油画读完了研究生,上了艺术这条“贼船”下不来,这一切都是宿命和缘分吧。
其实进入创作从大一的下学期就开始了,在本科阶段,做了各种各样的尝试和探索,更多的是在看自己的可能性吧,本科四年还是做了不少“小东西”,这种得益于四川美院油画系的开放和包容,容许我们“瞎搞胡来”。现在创作面貌的成型和确定是在进入研究生阶段,也是经过不断尝试和实验,从很小的尺幅开始循序渐进。
对于将来,没有过多的计划,我对很多事情都是顺其自然,顺势而为,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但可以肯定的是一直会走这条路吧。
阳晓军《隐匿者》40×50cm 布面油画 2014
你在自述中曾谈道:之所以选择油画这种媒介,是因为它拥有其他媒介不具备的力度和质感。请详细谈谈是怎样的“力度”和“质感”?
绘画,摄影,装置,影像,行为等等每种媒介都有它们各自具有的独特魅力,媒介是手段,不是目的,它是为我们的思想表达服务的。绘画可奔放;可收敛;可厚堆;可流淌,具有非常大的自由性,它能在时间线中把人的痕迹记录到画面上,我所讲的“力度”不是“强度”,汹涌澎湃是一种力度,平静如水也是一种力度。我觉得绘画这种媒介对我现阶段创作是非常合适的,合适自然有了力度。然而,油画又不同于丙烯和水彩,它比其他二者要厚重的多,我所用的方法就是亿万个XX无限的重复去编织“网”这种物,细小密集的重复会产生形态机理的效果,而这种机理效果正是“网”要表现的质感。
你在用“网”建立和构织各种具体形象、状态、场景时,一般是出于何种考虑?
我更多的是考虑我表达的想法通过画面的形态合适地传达,而这些想法是通过“网”这种载体来外化,每件物都有它各自的物性,“网”本身既是一种连接又是有一种拉伸,既有一种保护的作用又有一种禁锢和限制。我不太在意它的表征的范畴什么,更不会给自己归类。
阳晓军《XX礼物》 120×100cm 布面油画 2015
于你而言,绘画中传统范畴中的色彩、空间、媒介这些元素都是“无意义”的,语言、行为、观念本身也不是你所考虑的重点。那依旧进行架上绘画创作的原因是什么?将来是否会尝试多样的创作手段?
其实我并不是说色彩、空间是“无意义”的,而是说我这种日复一日像画的XX,色彩、空间它们各司其职,各自扮演着各自的角色,只是我目前的创作不需要他们来到聚光灯下,或者说他们在我的创作里扮演的角色分量处于一个相对较弱的地位,因为我目前的创作就需要画面尽可能单纯,因为把它们派上场会抵消我的主角,但这个不排除我以后创作需要它们发挥作用的时候站出来为我服务。语言是表达的路径,其实语言和行为以及观念背后的关系正是我所追求的。将来肯定会有一些其他方式的尝试吧,哈哈……毕竟我还没到那种老态龙钟的年龄,不可能就只停留一个频道,还是对这个世界以及对自己充满了好奇,更想探探自己到底还有多大的可能性,生活的快乐不就是因为有太多的可能性嘛。
现阶段的创作中,比较困扰你的有哪些问题?
困扰的问题太多了,每次创作其实都是一次难产,你要不断得思考,不断的推翻自己,可能今天的想法明天后天一下就推翻了,因为我出一张作品的周期很长,所以每张都比较慎重,没考虑好我宁愿把这个想法搁置在那,每天泡在工作室的时间太长了,速率跟不上大脑,一张作品耗的时间太长了,挺折磨人的,属于自虐吧,现在不光是要做自我系统的修正和推进,还得想想怎么把效率提高,看到别的艺术家一天或者一周一张,哈哈……眼馋。
阳晓军《撕》85×100m 布面油画 2016
这一系列的创作已经持续了3年左右的时间,你自己对目前的创作面貌有怎样的评价?接下来还会继续吗?
哈哈……自己不好评价自己吧,前路漫漫,还有许多问题需要解决和修正,这些作品里有满意的,也有不满意的,自我感觉还是有非常多的不成熟的地方。我的作品比较“性冷淡”,在展场里很不张扬。接下来还会继续,因为觉得话没说完,气没用够,所以还得把它做透,到什么时候自己感觉点到了就为止吧。一切顺其自然,在自己的艺术里尽量不去想一些策略性的东西。
艺术创作之外做些什么?一般怎样安排你的一天?
创作之外好像做其他事的时间不是很多,因为创作太磨人耗时了,没事刷刷微信,看看其他艺术家在干嘛,看看书,天气好了打打篮球,基本从早上七八点就到工作室,晚上十一点回家睡觉,非常规律的生活,非常很不艺术家。
推荐人宁佳评阳晓军:他只是将绘画方式当作了个人观念实验的一种途径
宁佳(四川美术学院CAEA美术馆执行馆长)
阳晓军的作品第一眼看过去,个人化的画面风格突出而且直接。他用细密的笔触排布形成了画面反复穿插的复杂构成,这些笔触整齐划一地组合在一起,却没有主题、没有中心、没有主次,漫无边际,如同生长在画布上。因此,他的绘画语言系统显得非常个人化,甚至难以理解,似乎具有现代主义的诸多美学特征;同时又和传统抽象艺术那种自律、有机的美学叙事也不一样。
阳晓军《90o》65×120cm 布面油画 2014
可以看得出来,在阳晓军的近期作品中不仅放弃了对现实对象的描摹与叙述,甚至放弃了绘画主题,并以一种单纯的黑白灰关系来编织他所理解的一种幻象、一种景观。所以在他的绘画作品着意削减了对形象的刻画,强调通过朴素笔触强调出“物”在作品情感表达中的不可替代性,以及如何通过画笔来捕捉人与现实之间的关系,从而给观众留下一种过目不忘的“绘画秩序”。
阳晓军《流》120×120cm 布面油画 2016
显然,阳晓军作品更多的意义在于,他只是将绘画方式当作了个人观念实验的一种途径。这种艺术表达使其作品呈现出一种另类的视觉感知,观众也许会将其画面形态看作是一种破碎的物件或者是模型。而艺术家对于破碎感的描述直指了我们感知的本性,将观众主观的情感打开,并共同完成这种叙述。而这样的创作过程恰恰是对客观形态和个体生命存在的重新认知。
2016.11.4
阳晓军自述:在作品创作过程中,我沉淀内心、入定、与自我对话
艺术家阳晓军
我的作品所呈现的面貌不想限定在一种传统的油画的范畴里,我放弃了色彩(因为色彩本身就自带有情绪)和空间,实际上,我并不太在意我的作品的表象是水墨、版画,甚至素描或者其他,也不太在意它是具象的还是抽象的,这些都不在我的考虑和关心范围内。
阳晓军《被抹去的星星的旗》100×120cm 布面油画 2014
阳晓军《人工生长系列No.1》100×150cm 布面油画 2015
我之所以选择油画这种媒介,是因为其他媒介不具备它对于我来说的力度和质感。我所追求的是语言和行为以及观念背后的关系,在这种关系里能传递一种精神,但是,我希望我的作品在承载精神的同时,也希望给观者传达一种不张扬、冷静如水的状态。水的状态是朴素、内敛而有力的。在这些作品软物质系列中表现的是“网”这种软体物潜藏的各种状态。在这些作品里,我想用一种软去表达一种“硬”,一种禁锢和限制。在这种软体物里是绵里藏针,它没有力拔山兮的气势,但有“太极”般“以柔克刚”的软弱力量。在作品创作过程中,我沉淀内心、入定、与自我对话。用亿万个重复、无意义(无为)的尖锐的叉叉编织明确的网的物性。
阳晓军《链》25×25cm 布面油画 2016